另一边,钟离带领的队伍正乘船围绕着整座鹤观岛设置阵点。
海风卷着腐木腥气撞在船帆上,钟离立于船头,指尖罗盘的铜针围着天池疯狂打转——鹤观岛周的阴瘴竟能扭曲地脉磁场,寻常测算全然失效。他身旁,一身黑衣的云昭按剑而立,眼尾扫过船舷边逐渐凝结的黑霜,低声提醒:“钟离先生,这鬼气比堂主所说更为凶戾,恐怕阵点未设完,邪祟便会先寻来。”
钟离未答,从袖中取出一枚星纹龟甲轻叩,六枚蓍草滑落罗盘,摆出残缺的坎卦。
“东北坎位,海底龙脊骨藏煞,需镇岳石嵌骨缝,再用朱砂鲛泪封煞。”他话音刚落,船尾突然传来惊喝——小六扛着镇岳石刚探身靠近浅滩,海底猛地窜出一条丈余长的黑鳞怪鱼,尖牙上挂着腐肉,尾鳍拍起的黑水直泼向小六面门。
“退开!”云昭拔剑出鞘,剑光如练劈向黑水,水花溅落甲板,竟烧出一个个小黑洞。那怪鱼被剑光逼退,却不肯离去,甩尾掀起巨浪,将一艘小艇掀翻,两名随从落入水中,瞬间被水下伸出的无数黑爪缠住脚踝,眼看就要被拖入深海。
“坎卦符,贴!”钟离抬手掷出三道金色符纸,符纸在空中自动展开,精准贴在黑爪上。符纸燃烧的瞬间,黑爪发出凄厉的嘶鸣,化作黑烟消散。水下的怪鱼见状,猛地跃出水面,巨口直咬向钟离。云昭纵身跃起,剑尖抵住怪鱼咽喉,却被其蛮力震得手臂发麻。钟离趁机上前,五指按在镇岳石上,注入元素力,低声喝道:“沉!”
镇岳石带着千斤之力坠入海中,“咚”的一声砸在龙骨上,海面瞬间炸开一圈金光,怪鱼惨叫着化作黑灰。云昭收剑落地,抹了把脸上的海水:“这坎位邪祟,倒比预想的难缠。”
钟离淡淡道:“这座岛本身地理位置就特殊,再加上经年累月的血祭,最终导致整座岛都成了一片鬼蜮。”
罗盘铜针终于安定,转向东南巽位。船行至岸边,焦黑的古木歪斜的立在,树干上的树洞正不断涌出火星,落地便化作一头又一头半人高的火鬼,举着燃烧的扑来。“冰蚕丝缠木,青竹镇根!”钟离下令,阿桂抱着冰蚕丝冲上前,却被几头火鬼拦住去路。火鬼手中木枝一挥,一道火鞭抽向阿桂面门,阿桂慌忙翻滚躲避,冰蚕丝却掉在地上,被火星燎得冒起青烟。
“巽为风,借风破火!”云昭拔剑舞出剑花,剑气卷起地上的落叶,化作旋风裹向火鬼。火鬼被旋风困住,动作迟滞,阿桂趁机爬起,将冰蚕丝一圈圈缠上古木枝干。蚕丝触木的瞬间,白雾蔓延,树洞涌出的火星顿时弱了几分。可就在青竹即将埋入泥土时,古木突然剧烈摇晃,树洞里竟钻出一只浑身冒火的鬼手,死死抓住阿桂的脚踝,将他往树洞拖去。
“哇啊啊啊啊!救我!”阿桂惊叫出声。
“阿桂!”云昭纵身扑来,剑刃斩断鬼手,鬼手落地化作火星消散。钟离已将青竹刻上巽卦,俯身按在树根处:“地脉已通,速埋!”青竹入地,古木不再摇晃,火鬼也渐渐化作青烟。阿桂瘫坐在地,看着脚踝上的漆黑手印,仍心有余悸。
船队继续前行,至西南坤位时,地面松软如泥,脚一踩便陷至膝盖。
“乱葬坑尸气搅局,糯米生石灰铺底!”钟离刚说完,泥土中突然伸出数只惨白的手,抓住随从的腿往下拽。紧接着,一个个面色青黑的尸傀从泥中爬出,有的缺臂少腿,有的胸口插着断剑,嘶吼着扑向众人。
“结阵!”云昭大喝,四人持盾立刻上前,组成盾阵挡住尸傀。尸傀撞在盾牌上,发出沉闷的声响,腐臭的液体顺着盾牌缝隙滴落,竟将桃木盾牌腐蚀出小洞。其他人则是趁机将法器从盾阵缝隙刺出,在尸傀身上留下一个个窟窿,但尸傀却仿若不觉,继续挥动拳头击打盾牌。
云昭剑光横扫,将最前面的一排尸傀拦腰斩断,可尸傀断成两截的身体仍在蠕动,断口处涌出污血,化作尸虫爬向众人。
“撒生石灰!”钟离抓起一把生石灰,精准撒在尸傀断口处。尸虫遇石灰瞬间蜷缩成球,尸傀也动作一滞。员工们趁机将糯米与生石灰混合铺在地面,黑泥中的鬼手触到混合物,立刻发出“滋啦”的声响,缩回地下。
“油!”
随着云昭的高喊,一只只火油瓶朝尸傀群中砸去。
“火!”
一只只火把掷出,点燃了尸傀身上的火油,猛烈的火焰登时燃烧起来。
钟离将刻有坤卦的陶瓮装满糯米,一掌打入三尺深土,坤位的地面终于不再下陷,尸傀也不再复原,渐渐化作黑泥。
……
当众人行至西北乾位山顶时,浓雾弥漫,伸手不见五指。钟离刚取出乾卦玉石,浓雾中突然传来诡异的琵琶声与女子的啜泣声,紧接着,数道白色鬼影飘来,有的披头散发,有的七窍流血,伸出冰冷的手抓向众人的脖颈。
“引路灯,绕山三圈!”云昭举起引路灯,火光却被浓雾压得只剩豆大一点。
“乾为天,借天光破雾!”钟离将玉石举过头顶,神力注入其中,玉石发出耀眼的金光,穿透浓雾,照亮山顶。鬼影被金光照到,发出凄厉的惨叫,身躯化为白烟消散。
云昭趁机带众人提着引路灯绕山疾走,每走十步,便在地面留下一个火点,三圈过后,山顶的浓雾彻底消散,露出平整的地面。
钟离将乾卦玉石嵌入土中,八处阵点同时亮起——坎蓝、巽青、坤黄、震绿、兑白、艮棕、离红、乾金,八道光芒交织成八卦光网,罩住整座鹤观岛。可就在光网即将闭合时,岛中心突然传来一声震天动地的嘶吼,一道黑气冲破光网,化作一只头生双角、面存六目,浑身生长着诡异刀刃的恶鬼,举着太刀劈向最近的震位阵点。
“糟了,是岛上冤魂凝聚出的煞神!”云昭拔剑迎上,剑光与刀光相撞,震得他虎口开裂。煞神一甩长刀,弯月般的刀光将云昭狠狠击飞出去,同时在他身上留下无数细小的伤口。
眼看煞神就要斩碎震位的精铁阵基。钟离纵身跃起,手中拷鬼棒抵住太刀,元素力注入拷鬼棒,整根拷鬼棒顿时散发出耀眼的金光,一时竟与煞神的黑气僵持不下。“云昭,带三人去守住震位!阿桂,去坤位加固阵基!这家伙我来拖住。”说话间已经抡圆了拷鬼棒,一棒子将煞神的脑袋打飞出去。
云昭挣扎着爬起,与三名员工组成人墙,挡住煞神的攻击。重新长出脑袋的煞神怒吼着挥刀,月刃如箭般射向众人,员工们举盾抵挡,盾牌瞬间被撕裂。
阿桂刚跑到坤位,却见地面再次下陷,尸傀的手又从泥中伸出。钟离一边与煞神僵持,一边分心掷出符纸:“坎位借水,巽位借风,助震位!”
坎位蓝光暴涨,一道水箭射向煞神后背;巽位青光卷起旋风,缠住煞神的四肢。煞神动作一滞,云昭趁机一剑刺向其心口,剑尖刺入黑鳞,却被里面的黑气弹开。
“八卦相生,需八阵同时注力!”钟离大喊,八名随从立刻分别奔向八处阵点,将灵力注入阵基。
八道光芒同时暴涨,光网收紧,将煞神牢牢困住。煞神疯狂挣扎,黑气不断冲击光网,光网却越来越亮。钟离将玉圭插入地面,双手结印:“八卦归位,镇煞!”八道光芒化作锁链,缠住煞神,将其拽向光网中心。煞神惨叫着化作黑气,被光网彻底撕碎。
待黑气消散,光网终于稳定下来,笼罩着鹤观岛,不再有阴魂瘴气敢冒头。钟离收起玉圭,看着满身伤痕的众人,缓缓道:“我们已经把能做的都做完了,剩下的就看胡堂主的了。”